马咬铁匠姓牛,自从被马咬了,村里人便称牛铁匠为马咬铁匠。

马咬铁匠当初拖家带口从外地逃荒来到鸭绿江边我们村。他有一手据说是祖传的打铁手艺,村里不但给他落了户,还在磨坊边上用石头为他新盖了两间铁匠棚子,置办了铁毡、铁锤、铁钳子等家什。接着,“叮叮当当”的铁匠铺就开张了。我们乡野村童最愿意去铁匠铺玩,不光能看火星四溅、劲道十足的打铁,还因为铁匠铺收废铜烂铁,我们捡了送去就能换来钢镚儿,也就能买糖买枣买快乐了。

乡村的铁匠铺,几乎都用扒了皮的青钢柞木搭一个人字形架子,四五米长,一人来高儿,是用来给牛马驴骡等大牲畜挂掌用的。牛马使役前,都得挂上蹄铁,这样才能在坑洼不平、石头瓦块的路上驾辕拉车走得顺当。蹄铁和掌钉都得铁匠铺打,铁匠挂马掌,便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的事儿。

马咬铁匠当时也就50来岁,虽然长得精短瘦小,却格外有劲,特别是一双蒲扇大手和两条滚动着肌肉疙瘩的臂膀,力量十足。来挂掌的无论是烈性马还是生牤子,只要被他提了勒嘴或是牵了鼻臼,用劲一拽,都得溜溜地走进人字形木架,被皮带扣了肚子,吊了脖子,悬了蹄子,任凭马咬铁匠削蹄挂掌。

天马咬铁匠给“红头骡子”挂掌,我们一帮小屁孩来捡削下的“蹄甲子”,好到供销社换没有包装纸、我们称为“光腚子”的水果糖,意外目睹了马咬铁匠被马咬的场景。

我们到的时候,马咬铁匠已经为“红头骡子”挂完了掌。那几天“红头骡子”正发情,仰脖甩鬃“咴咴”叫个不停。马咬铁匠解完套在马脖子上的皮扣后,对着暴躁不安的“红头骡子”耳根拍了两掌,这下坏了,牛马驴骡最烦人拍它敏感的耳朵,况且还在发情期。就听红头骡子“咴”地长叫一声,低头就在马咬铁匠的脸上“亲”了一下。马咬铁匠脸上的血转眼就下来了。马咬铁匠“噔噔”倒退几步,一腚墩坐到了地上,伸手一抹,就抹成了血赤呼啦的大花脸。他被急忙送到卫生所,一检查,还好,只是被马咬去了左眼皮,简单处理一下就完事了。

按理说,马咬铁匠已年过半百,破了相虽说看着有些瘆人,可也不耽误打铁,也不耽误睡觉,但是耽误家人睡觉了。

因为眼皮没了,马咬铁匠睡着了也像睁着一只眼,家里人一看他的眼睛,心里就发毛,难以入眠。没办法,马咬铁匠再睡觉的时候,脸上就盖上一条毛巾,虽然看着别扭,但起码不影响家人睡眠了。

后来,马咬铁匠睡觉突然不用毛巾盖脸了,因为他的宝贝闺女看上了村里的二流子王小跑。王小跑长得水光溜滑却游手好闲,一天东跑西颠不务正业,马咬铁匠怎么能让姑娘嫁给这种人呢。马咬铁匠每天晚上要看着闺女,不让她去和王小跑约会,特意把闺女调到身边睡觉,反正睡没睡着都睁着一只眼,闺女也不摸底,就不敢跑。

姑娘也是烈性子,结果被逼急了,在一个下雨天,一个没看住,就跑到铁匠铺里上了吊。所幸马咬铁匠发现得早,急忙放下来,一盆淬火用的脏水泼醒了闺女。气急败坏的马咬铁匠抓起一把铁钳子就往自己仅存的那只右眼皮上夹去,闺女急忙拽住他的手,哭唧唧地喊:“爹,你这是干啥啊?”

马咬铁匠气哼哼地说:“干啥?我把这只眼皮也拽去,看还能不能看住你?!”

作者简介:孙秀利,集安市文化艺术研究室主任,国家二级编剧。系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戏剧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集安市政协委员、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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